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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间迷路

2009-01-07 14:18:00 来源:博览群书 (香港)马家辉 我有话说

最近几年对时间有了近乎神经病的紧张,

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总觉日子过得超快,

怎么感觉上才刚起床, 一转眼, 已是凌晨两点,

又是应该上床的时候了?

于是非常沮丧, 沮丧到睡不着觉,

整夜担心翌晨睡醒后没时间可用。

结果是, 睡醒后, 太累了, 纵有时间, 亦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神经病见诸于形体, 便是对于生病的疑虑与恐惧了,

从早到晚觉得头痛、眼痛、肩痛、腰痛、胃痛、脚痛……

两三年来跑遍了香港的大小医院, 看医生, 做检查,

十有八次找不到问题, 而往往都是奇迹地,

看完医生, 对医生吐完身体的苦水,

踏出医院, 所谓“病”便突然消失或减轻,

直到两、三个星期以后, 始又觉得不妥。

唯有开展新一轮的看病历程。

好像是卡尔维诺作品内某位多病的主角

说过的话: “五十岁以后, 我知道了身体内

每个器官的存在和位置。”

幸或不幸, 我比这位老兄“早熟”;

我才年过四十。

时间, 是物理学上概念, 在文学修辞上,

我们惯称之为岁月。

时间, 是计量的单位, 分分秒秒, 滴滴答答,

钟表上的每一个网格线都是预先划定的铭刻,

内容相同, 大小相同, 相同得令人感觉乏味。

岁月可不一样了。 当我们说岁月啊便是在

说着不一样的故事, 犹如眼前出现一条河,

河上飘浮着形状各异、颜色不一的花叶,

它们为何在此, 要往何去, 无不各有渊源于造化。

探手入河, 捞起花掏起叶, 都可以联想到生命里的神秘与诡异。

时间, 是一位秃头四眼的科学家, 身穿白袍, 颈系领带,

坐在空调充沛的冷冰冰的实验室里打瞌睡;

岁月, 是一位白发灰须的老人家, 长袍一袭, 纸扇轻摇,

坐在庙口空地的木椅上, 在榕树下, 说书。

而我这本书(《关于岁月的隐秘情事》)想说的正是一些关乎岁月以及

在岁月流失过程里不知何故突然冒起的小杂想、小故事。

或许我有隐隐空想, 冀望经由岁月的叙述得以

逃离时间的束缚, 时间抓不到我,

我是时间的逃犯。

让时间在岁月的书写里迷路, 而由此, 我重生。

与梁文道匆匆跑了马来西亚几天,

去了几个城市, 是马来西亚文化部邀约的讲座,

亦是主办者订的题目。

我对文道笑说, 我们是口水双雄, 亦是神经侠侣。

出发前, 多天没刮胡子了,

故对马来西亚听众自嘲道,

为了来这里, 我刻意弄点安华 feel。

文道演讲, 每次都技惊四座。

我笑道有如汪精卫当年来槟城演讲后,

连胡汉民都说百年难得一见。

感谢莉莉帮忙拍了照片。

这次吃了不错的娘惹错,

也在大排档吃了肉骨茶和云吞面,

很久没有坐在大排档宵夜的温暖感了。

唯一遗憾是在六星酒店竟于半夜三点被

楼上的音乐声吵醒。

而我是一点半才睡, 五点半便要起床去机场了。

只睡三个钟头, 老了, 熬不住了。

路途上是骆以军的新书陪我。

每回读完好书, 总对作者感恩,

所以每回有机会见到作者, 我都尽己所能对其好,

眼浅之人以为这是虚荣的攀附,

其实, 我只是感恩, 感谢他们用心写作,

为我枯燥的生命创造了美好的阅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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